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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口味非常混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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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Till death reunites us together

扑克设定。米英。泪腺崩坏。

银鱼菇游游跳跳:

1.

   扑克世界的皇室葬礼都是一样的:王或后会躺在船型的棺木里,由潮水带向大海的最远处。有些人认为这是因为海是一切生命的起源,自然也是一切生命的归宿。而有些则认为是因为只有海洋能容纳一个人一生的爱恨与罪孽。

   作为活了千年的仙人,王耀已经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葬礼,他甚至不需要去翻阅那些厚厚的羊皮卷就可以背出整个仪式的流程。作为骑士他一直默默地处理好一切事物,好让失去挚爱的人们有足够的精力走出悲痛。“对于永生的人来说,凡人的情感已经是太幼稚又太奢侈的东西。”他曾对那个草花国的王子这样说过。

   而现在,他看着书桌前沉默的国王,再一次柔声劝说道“我明白您的心情,但我会打理好一切的。现在您最重要的是要振作起来,要知道,王后要是还在的话,也一定会希望看到您…”

  “我知道”阿尔弗雷德的声音有些沙哑和疲惫。“其他的都可以交给你,但是细节要我来定。我知道亚瑟…会喜欢什么”

   王耀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他站起来,为国王打开打开书房的大门。“现在您需要休息了,葬礼已经定在5天之后,各国的皇室都会来,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不要忘了,您还是黑桃国的国王。”

    没有回应。阿尔弗雷德沉默地转身离去,只有脚步声在走廊里留下沉重的回声。

    王后的副官霍华德此时正在瑟瑟发抖:此时已是深夜,而国王正一声不响地坐在椅子上,旁边壁炉的火焰在他的脸上打下跳跃的阴影。他看不清国王的表情,却能感到一种夹杂着愤怒和悲伤的沉重压力,这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在刚才,他已经第五次向国王描述了当时的情形,他本想隐去那些残忍的细节,可国王的追问让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回到那个雨后的晚上。回程的军队,疲惫的步伐,猝不及防的突袭,王后的魔法阵破裂时淡蓝的碎片,突然冲出来的刺客,喉间深可见骨的伤口,喷洒出的鲜血划出残忍而美丽的弧线,直至呼吸停止也没有闭上的翠绿色的眼眸…他想起鲜血溅到自己脸上时滚烫的触感,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直至现在他都不明白真正发生了什么。

   他其实是有些恨面前的国王的。因为重复的回想,直到现在他都清楚的记得亚瑟被鲜血浸透的侧脸,他记得王后颤抖的试图抓住什么的双手,他记得那双眼睛因惊讶和不甘而瞪大。这残忍的回忆让他心痛得甚至后悔自己当时就在皇后身旁,但他更恨国王一遍一遍地逼迫他回到那个痛心的晚上。

  “但是,陛下…”他顿了一下,试图挤出几句安慰的话语“我相信,王后…王后殿下…一定没有怪过您…”

  “我知道。”国王打断了他。“亚瑟一定会原谅我。”

  “他总是这样,无论我做了什么,他都会原谅我”他苦笑着抚摸着椅子的扶手。

  “他总会原谅我。”

  “…”霍华德不知道回答什么,他感到一股黑色的气压正把年轻的国王紧紧地围住。那团黑色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感情:愤怒,悲伤,不甘,歉疚…可那黑色又是那么纯粹,只是没有尽头的绝望,一点点吞噬正在试图保持冷静的国王殿下。而国王此时的姿势又冰冷又僵硬,仿佛是一座被人遗忘的冰雕。

   这不应该是他的国王。他的国王不应该这么死气沉沉,至少王后在的时候不会这样。

  “你退下吧。”国王低声命令道。

   霍华德暗暗松了口气,赶忙鞠躬离去。他觉得自己要被这压抑的气氛逼疯了。当他匆匆回身关门的瞬间,他似乎瞥见国王终于抬起头。他的目光落在跳跃的火苗上。一滴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下,留下一道长却浅的痕迹。

   仿佛冰雕融化时的第一滴水。

2.

  “这边黑色的棺木在底边雕了王后最喜欢的玫瑰图案,而且制作了夹层,陛下可以把一些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放在里面。而这边深棕色的棺木没有雕太多装饰,这是因为在下在底部做了特殊处理,这样直到棺木沉入海水之前,再大的风浪也不会…打扰王后的安眠。”全黑桃国手艺最精湛的木匠此时正向国王和骑士展示他最有把握的两件作品。他低垂着头,语气中沉痛与恭敬把握的恰到好处。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为皇室制作棺木,但上一次距离现在已经隔了十六年之久。那时国王和王后因为意外事故同时离世,留下的王子阿尔弗雷德只有六岁,于是按照法律将由柯克兰公爵在王子成年之前任摄政王。

   现在的国王已经长得高大,宽阔的肩膀让人觉得可靠,好像没有什么能打到他一样。只是这次,那位一直陪伴在他左右的柯克兰家次子已经不在了。已经年老的木匠有些悲哀的想。

   “陛下觉得如何呢。”骑士轻声的询问道。他并没有指望国王能马上做出选择,毕竟他对这次葬礼的每一个细节都要过问许久。

   “…”阿尔弗雷德的手滑过木头冰凉的表面,也许是因为刚刚被打过蜡的缘故,那种光滑得握不住的触感让他莫名的觉得有些心慌。亚瑟向来喜欢所有的家具都一尘不染,所以椅子的扶手也总是这样光滑铮亮,当他靠在书房的椅子上读书时,扶手会像一面镜子,倒映出的亚瑟原本翠绿的眼眸也变成柔和的奶棕色。有时亚瑟会坐在阿尔弗雷德书房里查看一些关于王室的文献。当阿尔弗雷德批阅公文到烦躁的时候,他总会偷偷去瞄扶手上亚瑟的倒影,这样既不会因为动作太大被亚瑟发现,又能让他觉得安心和幸福。

   这是hero的王后。这样静好的画面只有hero能看到。阿尔弗雷德的小得意总是带着些孩子气。

  “陛下?”骑士柔和的提醒把国王拉回了现实,他猛地把手抽回,好像被什么烫到了一样。“还是棕色的吧。”他并没有抬头直视木匠,只是扶了一下眼镜,然后准备匆匆离去。

   骑士看着国王有些狼狈的身影,微微皱起眉头。

  “陛下。”他叫住国王。

 “怎么了。”

 “自从…您哭过了么。”骑士向木匠使了个眼色,于是木匠悄声退下。

 “嗯。算是吧。怎么了。”国王有些不自在的握紧手,他并不打算对活了千年的骑士隐瞒什么。因为他总能看穿一切。

 “不是流泪。”骑士耐心的解释。“是真正的哭。放声大哭。您知道的,人在悲痛时,总是需要大哭一场的,这并不是软弱。”

“…我不需要”

“不,您需要的。请哭一场吧,您现在这个样子真让人难受。”

“我不需要!”他冷冷的打断骑士,“你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国王转身离去,留下无奈摇头的骑士。

“嘿!亚瑟!你在干什么?”阿尔弗雷德充满朝气的声音瞬间填满了亚瑟亲手侍弄的小花园。

“我在培育一种新品种的玫瑰。别来烦我。”亚瑟正蹲着专心地低头摆弄着一株幼苗,他的脸颊已被汗水沾湿,在阳光下像细碎的钻石一样闪亮。

“什么嘛。难得的假日就不要弄这些啦!现在还算蜜月吧!所以我们去集市吧!呐!我听霍华德说…”阿尔像一只大型金毛犬一样跳来跳去,试图引起亚瑟的注意。“新品种什么的,玫瑰就是玫瑰嘛!”

“这个不一样!八嘎!”亚瑟依旧没有抬头。先用魔法催生一株试试好了,他自言自语道。

“怎么不一样了嘛!喂—出去吧—Hero好无聊啊啊—想和亚瑟度蜜月啊—”已经二十岁的阿尔弗雷德在亚瑟面前永远像个顽劣的孩子。

“都说了不一样了!”亚瑟终于抬头,手里握着一枝蓝色的玫瑰。他伸手把玫瑰给阿尔弗雷德看。“看。”

“哇—”这下连阿尔弗雷德也安静下来,。“这太漂亮了!”他赞叹道。

“那是当然了。”亚瑟扬起眉毛,语气中充满了得意。“我可花了不少功夫呢。明年春天这个玫瑰园就会被各种蓝色的玫瑰包围哦,等着瞧吧,小鬼。”

“不过,为什么突然要种蓝色的玫瑰?”阿尔弗雷德弯下腰,凑在玫瑰前嗅来嗅去。“香味都是一样嘛。”

“那是因为…”亚瑟突然停住,脸颊泛起红色。“就,就是突然想而已!”他转过头,盯着其他玫瑰的幼苗。

“嗯——”阿尔弗雷德狡猾的一笑“又是这幅表情啊!那肯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咯—而且一定和hero有关—”他特意拉长声音,果然看到亚瑟慌张得几乎蹲不稳。

“都说了不是了!八嘎!”他试图收回手,却被阿尔弗雷德抓住了手腕。“放手啊!要打架么死小鬼!”

“莫非—”阿尔弗雷德夸张的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因为之前加冕礼晚宴的时候hero送给你的…”

“才不是!”亚瑟慌张地打断他。“谁稀罕那种餐巾纸折的玫瑰啊!还有你!竟然敢在我致贺词的时候折纸!要好好听人说话啊喂!”

“可是当时hero又没有钻戒,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向亚瑟求婚啊!”阿尔弗雷德一脸无辜的样子。他记得当时亚瑟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口,平静而庄严地念出“我将一生效忠于您,我的王”。那样子太帅啦!于是他马上抽过手边蓝色的餐巾纸,折了一朵亚瑟最喜欢的玫瑰。当亚瑟再次抬起头时,他看到的是一双纯净的蓝色眼眸。“那么,就请做我的王后吧。”在亚瑟脸红之前,欢呼声就已经淹没了大厅,而这件浪漫又莽撞的轶事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黑桃国。

“总之…混蛋!”亚瑟咬牙骂了一句,他正打算站起来给阿尔弗雷德狠狠一拳时,他感到手上压力的变化。阿尔弗雷德放开了亚瑟的手腕,轻轻抚上亚瑟的脸颊。他单膝跪地,轻轻吻了吻亚瑟的额头,然后把头靠在亚瑟的肩上。“Thank you, my queen.”

“…”这样稳重而深情的阿尔弗雷德总是让亚瑟无力抵抗。“You are welcome, my king.”他的嘴角在阿尔弗雷德看不见的地方扬起了细小的微笑。

“不过…”肩膀处传来那个人的闷笑“hero绝对不会喝蓝色的玫瑰花茶哦!一想到那个像墨水一样的感觉就觉得好恐怖啊!”

“八嘎!”亚瑟气的一下把阿尔弗雷德推翻在地,起身大步离开。

“诶——等等我啦亚瑟!蜜月!Hero要蜜月啊——”

    

   国王坐在王后的书桌前,果然看到那朵纸巾玫瑰被小心的收在墨水瓶的后面,玫瑰被摞起的书藏得很好,只有坐在椅子上的人才能看得到。王后那些带着爱意的小秘密,向来是被国王很快看穿却又被他保护的很好。

我在做什么啊。国王在心里问自己。

  我应该再忙一些才对。

  忙什么呢。

  准备亚瑟的葬礼啊。

  葬礼…亚瑟的…亚瑟死了么?

  是啊。亚瑟已经死了啊。

  亚瑟死了么?

  是啊。他死了啊。

  死…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会回来了…不对…我也不知道…去问亚瑟吧…

  可是亚瑟已经死了啊。

  …

  处于一种茫然的恐慌中的国王,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该哭一场。

  可他的眼睛,已经和他的心一样,干涸又空空如也了。

3.

  在离王后亚瑟·柯克兰的葬礼还有两天的时候,各国的王室也陆续到齐了。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阿尔弗雷德完全没有插手,他甚至没有去前去迎接,也拒接见到其他的王室。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想接受他们的安慰。虽然不愿承认,但他的确有些恐惧面对弗朗西斯,就像他不愿去面对亚瑟的兄长斯科特一样。

  但逃避并不是真正的解决方法。

“阿尔弗雷德陛下”红心国的皇后本田菊在王后的花园里找到了黑桃国的国王。

“…嗯。”阿尔弗雷德低头不愿直视本田菊的眼睛,他知道本田菊和亚瑟关系很好。有一次本田菊送给了亚瑟很多小动物形状的茶点,亚瑟喜欢得舍不得吃,最后全拿给了阿尔弗雷德作为熬夜批公文时候的夜宵。“我是自己不忍心下口,所以给你这种不解风情的人正好。”他的王后总是那么口不对心。

 “在下想…如果您允许的话”本田菊的小心翼翼的语气把阿尔弗雷德拉回了现实。“在下想在正式的葬礼前,单独…和王后道别。”

  阿尔弗雷德愣住了。道别?

 “啊,如果您介意的话…在您伤心之际提出这样的要求真是失礼…”本田菊紧忙低头道歉。

“嗯…可以啊。”阿尔弗雷德淡淡的说。“但是…我也不知道亚瑟在哪里…你去问王耀吧。我自从…我是说…”他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亚瑟了。”

  本田菊察觉到了阿尔弗雷德的异常,但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他总是无法安慰失去挚爱的国王。

 “谢谢您。”他鞠躬然后转身离去。阿尔弗雷德也终于敢抬起头,他才发现原来红心国骑士也跟在本田菊后面,那根立起的呆毛随着骑士的步伐小幅度的摆动着。这有点奇怪,他记得红心国的骑士总是和国王形影不离才对。

  要下雨了。

  阿尔弗雷依旧德凝视着亚瑟亲手侍弄过的玫瑰花丛,除了蓝色,亚瑟之后还培育出了紫色的玫瑰,那种紫色“意外地”与国王每日上朝时穿的长袍十分相配。

蓝色和紫色的玫瑰和亚瑟的礼服也很相配。阿尔弗雷德想。

 “琼斯。”阿尔弗雷德转身,看见红心国的国王路德维希正站在他的身后。

 “我无意打扰你。我只是想说,你的花园真美。”路德维希低声说。

  阿尔弗雷德笑了。“这是亚瑟的花园。”他弯腰抚摸着玫瑰的花瓣。“你说得  对,他们的确很美,不是吗。”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沉默。这样很好,阿尔弗雷德想,他现在需要安静。

  又一阵风吹过。看来今晚肯定要下大雨了呢,要用魔法阵把玫瑰保护起来才行。 阿尔弗雷德暗自想着,“贝什米特”他要请他离开了。

 “我其实很羡慕您和您的王后。”路德维希看着随风摇曳的蓝色玫瑰,轻轻说道。他眼中压抑着的深刻的伤痛并不比阿尔弗雷德少。

   阿尔弗雷德抬起头盯着红心国的国王。路德维希的金发被一丝不苟的梳在一起,衣服平整没有一丝褶皱,就连披风也与地面形成死气沉沉的直角。他站的笔直却僵硬,让阿尔弗雷德想起亚瑟还是少年的时候为自己做的士兵木偶。

 “我和我的王后并不是很…亲密,相信你们都能看出来。”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不带一丝起伏。 “本田也并不在意这点。他不是个容易看透的人,这点他和您的骑士很像。”

 “我…您知道我的骑士,费里西安诺。”他僵硬的眉眼终于有了一丝缓和。   “他是个很开朗的孩子。您应该记得他,我们一起出席过您的婚礼。”

   阿尔弗雷德点点头。“我刚才看到他和你的王后…”

  “不,那不是他。”路德维希握紧了拳头。“那是他的孪生哥哥,罗维诺。”

 “可是…”阿尔弗雷德突然明白了。皇室的骑士一向是终身制,可现在的骑士并不是费里西安诺,可能的解释只有一个。

  “他是个天使。”路德维希不愿说明发生了什么。“他笑起来很美。他…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路德维希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小骑士温暖的微笑,他记得那弯弯又柔和的眉眼,耀眼得刺伤了自己的眼角。“我明白我是个无趣的人,可他和我在一起时却笑的那么开心。和他在一起,我觉得…真正的轻松和快乐。”他低声说。

  “但他从没向我要求过什么。尽管他给了我很多…他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可那孩子最后的葬礼…我的身份甚至不能在封馆前见他最后一面。他那么喜欢阳光,鲜花和大海,可最后却要永远躺在冰冷的泥土里。”路德维希咬紧牙,身体开始细微的颤抖。他停顿了一下会,才继续说下去。“我只能在他的葬礼上念千古不变的属于骑士的悼词。‘红心国最忠诚的勇士,愿你安眠。’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明明是那么特别的孩子。他和那些骑士不一样。他本应该属于温暖的阳光。”

  “可现在他却永远一个人睡在黑暗冰冷的地下。他离我那么远。就算我死也再不能陪伴在他身边。”

  路德维希抬头,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终于愿意承认自己是那么的爱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费里西安诺的名字再也不会出现在路德维希的旁边。甚至百年之后,什么痕迹都不会剩下。没有人知道红心国国王真正的爱人。

  “我们并没有你和柯克兰那样的幸运。”路德维希转过头,盯着阿尔弗雷德的眼睛。

   阿尔弗雷德静静地看着路德维希。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是那么多。以前亚瑟在他身边时他总觉得自己掌控着整个世界,那时的他莫名其妙的自信。他从不会觉得自己会像现在这么不知所措。

  路德维希察觉到了阿尔弗雷德的沉默。“对不起。”他放缓语气。“这些话在我心中压抑了很久了。今天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没有想让你难过,我只是想说…我非常嫉妒你。”

   “没有什么可嫉妒的。”阿尔弗雷德木然的回答说。

   “和你一样,不会有人明白我有多么爱亚瑟。”

4.

   那晚黑桃国果然下起了大雨。溅起的水雾中一切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实,唯有魔法阵中的玫瑰在幽蓝的光环中免于打扰。

   阿尔弗雷德梦见自己醒了。他听到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他皱眉掀起被子准备下床。当他光脚踩上地毯时,他发现平时温暖柔软的触感此时变得潮湿而冰冷,让他心里莫名的不安。

   推开门时,他发现亚瑟·柯克兰正浑身湿透地缩在门口。他紧紧地抱着双腿,头靠在膝盖上,全身都在发抖。

   不,不是他的王后亚瑟,那是柯克兰公爵的次子亚瑟。阿尔弗雷德一下子就想起来发生了什么。那时他已经十二岁,对身边人的议论和猜测也开始渐渐敏感起来。尤其是有关于摄政王柯克兰公爵的阴谋论:传闻说老柯克兰早晚会有一天秘密处理掉年幼的王子好让自己的长子取而代之,而让次子陪在王子身边也是为了更好的监视的王子的行动。从仆人三言两语的议论到几个大臣鬼鬼祟祟的挑拨,它们就像一条隐形的藤曼紧紧绕在还是孩子的阿尔弗雷德的脖子上,让他不能呼吸,胸腔里充满了怀疑,慌张,愤怒和悲伤。

   不,不会的,亚瑟不会这样的。亚瑟不会背叛我的。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家族的任务,亚瑟又怎么会愿意天天陪在我身边,况且他又的确那么重视家族的责任。

   亚瑟怎么可以背叛我,我明明只有亚瑟一个人……

   不不不,要相信亚瑟……

   这样永无止境的纠结让阿尔弗雷德变得焦躁而冷漠。才十六岁的亚瑟也当然不可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一天两人在河边散步时,本来是和日常没有什么区别的争吵,亚瑟无意的一句“你个小鬼才是什么都不懂”却摧毁掉了阿尔弗雷德脑内最后的一根弦。

  “是啊我就是什么都不懂!亚瑟·柯克兰你一直监视我这个傻瓜也很不容易吧!赶紧回去和你家老头子商量什么时候篡位好了!”

   亚瑟愣住了,他死死地盯着阿尔弗雷德,然后缓缓低下头。

  “你就是这么想的?”冷漠的话语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一样。阿尔弗雷德能感受到亚瑟似乎很愤怒,可还是孩子的他还不明白该说什么好。或者说,他也不打算说什么。

 “我听过这样的传闻。”亚瑟没有像阿尔弗雷德想象的那样挥起拳头或者爆粗口。他的声音里是阿尔弗雷德从没听过的平静而冷漠。

 “我还认为,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

   阿尔弗雷德愣住了,他隐约觉得自己闯了大祸。

  “算了。都无所谓了。”亚瑟冷笑一声然后转身离去。他迈着大步离开,竭力不让自己的步伐看上去有一丝动摇,但最终还是脚下一软摔进了河里。

   阿尔弗雷德并没有冲过去把亚瑟拉起来,那个十二岁的孩子还在心里赌气。于是他看着湿淋淋的亚瑟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回王宫。

   当时已是深秋,亚瑟回去之后就大病了一场,那场肺炎留下的病根让他直到现在还会时不时的咳嗽。但更严重的是阿尔弗雷德那句话留下的心结,之后两人之间的冷战持续了整整三年,最后还是靠骑士的开导才重归于好。

   国王看着已经湿透的柯克兰少爷,不由得痛恨起不懂事的自己。“亚瑟?柯克兰少爷?”他弯腰,轻柔的呼唤这亚瑟的名字。

   少年抖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您有什么事吗?”少年本应该是清澈明快的嗓音此时变得十分沙哑。

  “您这样……会生病的。来,我帮您处理一下吧。”国王的语气小心翼翼的,生怕让少年对自己产生一点防备。

  “哦不,不用了,先生。”柯克兰少爷在这个时候还是那么礼貌。“这太麻烦您了,我这就回家,谢谢您的关心。”说完他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但和十年前不同的是,这次阿尔弗雷德立刻扶住了他。“一点都不麻烦。算我求您了,可以吗?您这样真的会生病的。”他的语气带着哀求的意味。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先生。”柯克兰少爷打了个寒战。于是国王赶忙把他拉进屋。“先把湿衣服换下来,我去给你倒杯热茶。你就穿我的睡衣吧。”

  “ 不,不。给我一条毛巾让我把自己擦干就好了。”少年抱着双臂颤抖着,此时的他也就只有阿尔弗雷德的肩膀那么高。“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真的。”我才该谢谢你让我这么做,国王在心里说。他为少年找来了毛毯,然后让他坐在火炉前的扶手椅上。十年后他的王后非常喜欢睡前坐在火炉前看一会儿书,那时他的手边总会放着一壶红茶和一叠有花朵形状糖衣的小饼干。他会一直读到国王从书房回来,然后听着国王兴奋地喋喋不休,甩下一句“吵死了,我先睡了”,然后被扑过来的国王压到床上做一些两个人都很喜欢的事情。

  “要饼干吗?”国王起身走到壁橱前,那里右上角的盒子里总是提前放好了王后最爱的饼干,但现在里面却空空如也。“真对不起, 好像没有了呢。”他尴尬地回头冲少年笑笑。

  “没有关系的,先生。”柯克兰少爷小口啜饮着红茶。“红茶的味道很棒,先生。”

   那当然了。国王又得意又悲伤的想。为了能泡出亚瑟喜欢的味道我可是下过好大的功夫呢。“您喜欢真是太好了。”他微笑着说。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然后国王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么?”

 “嗯?啊,不,没什么,先生。”少年装作平静的样子,身体却不知不觉抱紧了毯子。

  “是和阿尔弗雷德吵架了么?”国王问道。

   少年的身体一僵。“您怎么知道?”他放下杯子,有些警觉地问道。

  “我……我当时也在河边,所以听到了。”国王赶紧找了个借口。

   少年松了口气。“您应该称呼他为琼斯殿下才行,先生。”他认真的纠正道。

    国王无奈的笑了一下,才十六岁的孩子怎么就那么古板呢。“好的。是我失礼了”他顿了一下。“那么……您原谅他了吗?”

  “恕我直言,先生。”少年坐正了身子。“但这毕竟是我和琼斯殿下的私事……”他突然愣住了,因为坐在对面的国王突然蹲在他的面前,他宽大温暖的手掌包住少年纤细冰冷的手指。“坦白的告诉我,亚瑟。不要自己承担一切。”国王的目光是那么温柔可靠,让少年不自然地红了脸,他难得的没有抽走自己的手。

  “……毕竟是我最珍视的弟弟,我能拿他怎么样呢。”少年终于苦笑着回答。国王也低头沉默了。

  “我……琼斯殿下不是真正怀疑您,你知道吗。”国王缓缓开口。“您……您是他唯一的亲人,您是他的一切。他只是害怕……害怕失去您。”

  “那么他应该亲口告诉我。”少年依旧苦笑着。“他应该来见我,当面告诉我。他自己闷着想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我也很想见他,和他解释……”

   少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脸颊迅速染上红色。“总之……呃……谢谢您的招待,好心的先生。我要回去了。”他试图把手抽走,却又被国王的手紧紧握住了。

   国王换了个姿势。他单膝跪地,紧紧握着少年的双手。他蓝色的眼睛盯着少年的翠绿的眼眸,一字一顿的说道。“柯克兰少爷,琼斯殿下也很想见你。他非常,非常想念您。”

  “他希望是自己比您年长,就像现在这样。他希望是自己在您身旁,保护你您,指引您,安慰您。他不想让您独自承担一切。”

 “请赶快回到他的身边吧。没有您在他身边的话,他……他什么都不明白了。”国王悲伤的微笑着。

 “快回来吧。求你快回来吧”国王闭上双眼虔诚地亲吻着少年的手背。

 “回来吧。亚瑟,我好想你啊。”

 “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不来见我呢?”头顶传来的声音一下变了。阿尔弗雷德猛地抬起了头。现在他面前是出征前的亚瑟,他柔软的手指被包裹在冰冷僵硬的的铠甲里,翠绿的眸子里也染满了悲伤。

  “阿尔,你说过的。‘等亚瑟回来的时候,hero会在城门迎接你哦。’你答应过我的。”他轻轻地问道,语气又温柔又哀伤。

  “现在我回来了。你又在哪里呢?”

  “我……”阿尔弗雷德猛地惊醒了。他发现自己还是一个人躺在空旷的大床上。窗外的的天空仍是阴天,但已有清晨阳光从乌云的缝隙间穿过,温暖的金色宛如少年时亚瑟的头发。

   而壁炉中的火苗早已不知在昨晚的什么时候熄灭了,散落的灰烬冰冷的仿佛从未燃烧过。

5.

   王后的葬礼就在明天。

   王宫中的每个人都在为葬礼忙碌着。但整个王宫并没有仆人和守卫的走动变得吵闹起来。事实上,他们像鬼魅一样沉默又匆匆的身影让整个王宫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沉重气氛。

   “陛下。”傍晚时骑士敲响了书房的木门。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国王已经把自己锁在书房一整天了。当王耀几次试图找他定下最后仪仗的细节的时候,他得到的只有国王隐忍着怒气的一声“都交给你了”而已。虽然他的声音隔着木门听起来模糊而沉闷,但王耀感觉得到其中的颤抖,就像放在桌子边缘的满满的一杯水,一点振动都会让整个杯子看上去摇摇欲坠。

   他要撑不住了。骑士在心里叹了口气。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这次国王默默地打开了门。

  “怎么了。”国王有些无力的掐着自己的眉心。“出了什么问题吗。”

  “啊,请放心,一切都很顺利。”骑士平静地说。“您明天的礼服已经做好了。我觉得您可能需要试穿一下。”他让让了身子,好让国王看到手里捧着礼服的霍华德。

   国王愣住了。直到此时,整个葬礼对他来说都只是纸上谈兵而已。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好像这只是王后不在的时候交给自己的一个任务。他甚至没有去亲手采下准备放到亚瑟棺木里的玫瑰,悼词更是从很久以前王室就王后为定好的。对他来说,整个仪式都是那么的抽象而荒唐,他不想去试什么礼服,他甚至不敢触摸那真实的布料。“不必了,我相信裁缝的手艺。”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的狼狈,然后准备和上门。

  “陛下。”骑士顶住了门,声音里的恭敬和小心翼翼被坚决取代。“您打算逃避到什么时候。”

   “您是国王,再悲伤也要有个国王的样子。”王耀清楚如果再不做什么,面前这个年轻的国王一定会垮掉。“您现在要试穿明天的礼服,所以请跟我去您的卧室。”

   国王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他有些颓然的低下头,跟在大步向前的骑士后面。

  “看样子尺寸正好呢。”王耀看着镜子前僵硬的国王,冲霍华德点点头。后者松了口气,正打算上前帮国王换下礼服,却被国王轻轻推开。

  “……让我静一个人一下。”阿尔弗雷德始终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你们下去。”

   王耀冲霍华德使了个颜色,两人转身离去。

  “也许您应该看看王后的礼服”王耀在和上门之前对国王说道,他看到国王的肩膀明显颤抖了一下。“和您……非常相配”

   门和上了,房间里又是一片寂静。

   阿尔弗雷德摸着自己的领口。和平时敞开的风衣和衬衫领带不一样,这次他   的胸前被双排的扣子紧紧束缚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你是谁?阿尔弗雷德轻声呢喃着, 把手伸向镜子里的人。

   镜子里的人也伸出手,他们的手掌重合在冰冷的镜面上。

   这次的礼服和平时不一样呢。

   不知道亚瑟的是什么样子呢。不过一定很漂亮就是了。

   要去看看吗?阿尔弗雷德问镜子里的人。然后他看到镜子里的人颤抖了一下,露出了有些犹豫和胆怯的表情。

  “你又在哪里呢。”梦中亚瑟的声音从突然回响在阿尔弗雷德的脑海里,他猛地后退了几步,抚着心脏大口吸气。

  够了。国王对自己说。

  我受够了。

  他推开房门,大步走出去。

  KING就应该去QUEEN所在的地方。

  葬礼的前一晚,王室成员的棺木会停放在平时举行典礼的王室教堂的大礼堂里。

  黑桃国的大礼堂一直是黑桃国王室的骄傲。穹顶上有画匠精心绘制的天使,窗户是由彩色玻璃组成的绘画,晴天时特殊的玻璃会吸收外面的光线,这样礼堂内不会因为日光过于炎热,而画本身又如同宝石做成的灯一样照亮了靠墙的路。

   然而设计最精妙,最让访客称奇的,还是穹顶底部在四角被雕刻成黑桃型的窗户。独特的设计让四束光线同时落在礼堂的最前方。即使是炎热的夏季,那光芒也如向来自天堂一般柔和而充满爱意。当人们坐在椅子上凝视着那光芒时,甚至会有天使即将降临的错觉。

   阿尔弗雷德和亚瑟的婚礼自然也是在那里举行的。即使是对活了千年的王耀来说,那也是一次盛大而欢乐的婚礼。奔走忙碌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就算撞上对方也会嬉笑的打过招呼之后忙各自的事。王宫里到处都装饰好了蓝色和紫色的彩带,就连城市里也飘着绣着黑桃图案的旗帜。兴奋的国民们早就从大嘴巴的守卫里听过了国王和王后两人的点点滴滴,他们就像是庆祝自家孩子婚礼一样的欢乐。孩子们笑闹着跑来跑去,街上每个角落都能传来果酒的香气和活泼的乐器声。

    而真正的主角阿尔弗雷德则一直有些紧张的走来走去。他早在各国王室到来的时候就抓着他们得意洋洋地炫耀过自己王后强大的魔法和美丽的容貌了。当然,他总是在手舞足蹈的正兴奋的时候被脸红的要着火一样的准王后拽着领子拎走。对了,他还差点和草花国的王子伊万打了一架,因为那家伙竟然嘲笑自己的婚礼太吵。“Hero的婚礼一定是最棒的!”他大喊的样子让准王后差点气晕过去,只好叫来王耀给了两个胡闹的家伙一人一个爆栗,还关了他们一个小时的禁闭。这下两个人都老实了,毕竟不死仙人的威名在全扑克大陆都是如雷贯耳的。不过最后在亚瑟别扭的求情下王耀还是提前二十分钟放两个人出来了,然而很快他又不得不把喝的烂醉的基尔伯特和满身口红印的弗朗西斯扔了进去。

    婚礼之前王耀来到了阿尔弗雷德的房间做最后检查。亚瑟自然无需担心,就连阿尔弗雷德也一早老老实实地坐在卧室里穿好礼服了。但王耀隐隐注意到阿尔弗雷德在衬衫的袖口里写了什么。“这是什么?”他皱眉问。“Hero的誓词!”他兴奋的呆毛一颤一颤,“我太紧张怕忘词了嘛,所以做了个小抄!”

  “你还没背下来吗?!”王耀不由的胃疼起来了。“一共也就只有几句话而已!”

   “这才不是那种老掉牙的东西呢!”阿尔弗雷德得意洋洋的扶了下眼镜。 “Hero要为亚瑟准备最最特别的誓词!”

    王耀胃疼的更厉害了。“在其他王室和贵族面前就请你不要来什么‘特别’了!还有就算你准备了特别的誓词,那亚瑟呢?国王和王后的誓词要是对应的才可以!”

   “什么?!”年轻的国王一下子跳了起来。“……不管!只要hero我给亚瑟的特别就好了!”他甩了甩头,冲出了房间。王耀叹了口气,决定把给路德维希的胃药给自己也来一份。未来的几十年看样子不好过呢。

不过令王耀感到欣慰的是,婚礼的现场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乱作一团。宾客们都带着期待与祝福安静地坐在下面。

而在柔和的光线下阿尔弗雷德蓝色的眼眸如同天空一般清澈。他微笑着握住亚瑟的手,不出意料的看见亚瑟的脸上浮出了红色。

    ARTHUR

    Arthur Kirkland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亚瑟。

    我最爱的人,将陪我到老的爱人。MY QUEEN. 阿尔弗雷德这样想着,因为满足而扬起的嘴角充满了自信与深情。

    他握住亚瑟的双手,然后缓缓放在自己的胸口。“Arthur Kirkland”他深沉的声音如魔咒。

  “Today I ask for the honor of being your king. I shall be the guardian in your sleep; I shall be the smile on your lips; I shall be the waves in your ocean;I shall cherish you, respect you and protect you through whatever, until death do us part. ”

    亚瑟•柯克兰,愿为汝王,以此荣光。愿为卿睡梦之骑守,愿为卿唇角之笑颜, 愿为卿心海之波涛,吾之珍爱唯赋卿,吾之尊敬唯赋卿,吾之守护唯赋卿,至死神降临,吾身俱毁,方言别。

    整个礼堂都因感动而沉默了。

    亚瑟的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大,翠绿的眸子也渐渐染上了水雾。他的脸红的要烧起来了,但他没有像平时那样别过头,那双翠绿色的眸子望着阿尔弗雷德眼中的笑意,然后也淡淡的扬起了微笑。

    This is my King

    Alfred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不过好啊阿尔弗雷德,竟然临时改了誓词,这是在考验我吗。

    亚瑟吸了口气,有些调皮的扬起了眉毛。

   “Alfred. F. Jones,”他满意的看到阿尔弗雷德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I ask for the honor of being your queen. I shall be the roses in your vase, I shall be the sunshine in your winter, I shall be the candle in your darkness. I shall guide you, assure you and watch you through whatever, until death do us part.”

    阿尔弗雷德•F•琼斯,吾为汝后,此生之荣耀。将为君之瓶中玫瑰,将为君之冬日暖阳,将为君之黑暗烛火,奉吾之引导,奉吾之誓言,奉吾之视线,至死神降临,吾命不复,方绝君。

    这回轮到阿尔弗雷德睁大了双眼。他的嘴唇颤抖着,愣在原地。还是亚瑟微笑着松开两人的手,踮脚轻轻吻上了阿尔弗雷德的额头。

    阳光下的教堂内响起了阵阵欢呼。霍华德几乎要握不住手里的佩剑,弗朗西斯之流早就不顾礼仪的吹响了口哨,费里西安诺欢呼着脸颊却淌满了泪水,王耀淡笑着缓缓鼓掌,而伊万正若有所思的望着王耀。

    柔和的阳光洒在每一个人鲜活的笑脸上,每个人都是神祝福的孩子。

    而此时,夜晚的教堂却寂静又空无一人。这并不是值班的守卫擅离职守,而是骑士特意的安排。他已经在教堂布下了只有王室成员能自由出入的魔法阵。

    阿尔弗雷德缓缓推开了大礼堂的木门,那扇门比想象中的沉多了。他慢慢地走过一排排的椅子,仿佛是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般犹豫不决。他木然的挪动着脚步,面前的路是那么长,他以为自己永远走不到尽头,但他很快就看见了在月光下沉睡的人。

    他的王后此时正安静地在蓝紫的玫瑰中沉睡着。他没有戴着平时的小礼帽,高高的领子掩盖住了颈间的伤口,胸口的蝴蝶结也换成了金色的绶带和领巾。他白金色的头发整齐贴在耳廓,皮肤在月光下接近透明。

和平时的亚瑟不一样。这不是亚瑟,对吧。只是个人偶,对吧。

    像是为了确认一样,阿尔弗雷德颤抖着弯下腰,他的手指轻轻滑过亚瑟的额头,眉毛,鼻梁,最后停在嘴唇上。

    阿尔弗雷德俯下身子,轻轻地吻了吻亚瑟的嘴唇。

    那冰凉的触感非常陌生,可是形状确是那么熟悉。

    啊,没错。

    这是亚瑟。

    亚瑟·柯克兰。我的王后。

    快醒过来啊。亚瑟。这难道不是一个魔咒吗?

    Hero已经给你一个吻了,现在你该醒来了吧。

    醒过来啊,亚瑟。求求你醒过来啊。

    阿尔颓然地跪下,他的手紧紧抓着棺木的边缘,额头紧紧顶着冰冷的棺木。

    是啊。我明白的。

    你再也不会醒来了。

    你的纤细的手指会在每天清晨为我打整齐漂亮的温莎结。

    你粗粗的眉毛会在看公文的时候微微的皱起。

    你的嘴唇在喝过红茶后会染上淡淡的清香。

   可是你再也不会醒来了。

   对不起。

   是我的错。

   我不该让你走的。

   对不起。

   对不起。

   阿尔弗雷德蜷缩起来,他的头死死顶着棺木,他抓着自己的头发,他想要放声大哭。但是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尽管滚烫的泪水几乎烫破自己的皮肤,但他的喉咙却只能无声的嘶吼着,偶尔会发出困兽一样的呜咽。

   他浑身颤抖着,隐忍的绝望与恐惧正在瞬间崩溃。他绝望地用手捶着地面,  仰头用嘴型呐喊着。

   ARTHUR

   ARTHUR

   阿尔弗雷德透过泪水看到了黑桃型的窗户,月光和那日的阳光一样宣泄而下。  喉咙像火烧一样,他失神地呢喃着。

   ARTHUR KIRKLAND

   I ask for the honor of being your king.

   I shall cherish you.

   Respect you.

   Protect you .

  然后他好像又看到了亚瑟那双纯净的绿色眼眸。

   Alfred. F. JONES

   I shall guide you,

   Assure you

   Watch you

   I ask for the honor of being your queen.

   阿尔弗雷德哭得累了,他真的累了。他想起自己父亲去世的时候,他也曾这样放肆的大哭过。但那时总有个人会将自己抱在怀里,那个人身上红茶的香味是那么让人安心,那个人的吻如羽毛一样,那个人……那个人……

   那个人明明就在自己身旁,可他却再也不会醒来了。

   阿尔弗雷德像是放弃了什么一样的躺在地上,他的背紧紧贴着亚瑟的棺木。  

   他闭上肿痛的双眼,只有嘴唇仍颤抖着说着无声的誓词。

   Arthur Kirkland

   I shall cherish you.

   I shall respect you.

   I shall protect you .

  Until death do us part.

  Until death do us part.

  Until death do us part.

6.

   当霍华德带着皇家卫队推开大礼堂的门时,他们看到黑桃国的国王如同孩子一样蜷缩在王后的棺木旁睡着。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国王。他们见过国王意气风发地下达命令的样子。见过国王扶剑坐在王座上威严的样子。见过国王调皮地偷吻王后的样子。可他们从未见过国王这样……脆弱的样子。

   霍华德红了眼睛,他不想打扰这样的王与后。但他想起了骑士之前的嘱咐。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每迈一步,铠甲之间就会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在空旷的礼堂里久久回响着。

   “……陛下,国王陛下。”他小心地摇着国王的肩膀,然后他看见国王睁开了双眼。他揉着太阳穴缓缓起身,才发现宪兵们都红着眼圈看着他。他皱着眉,然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Until death do us apart.

   国王抚住了胸口,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太快以至于自己不能呼吸。

  “霍华德。”他冰冷的声音没有一点感情。

  “把我的披风拿去熨平,躺了一晚上应该皱了。”

    葬礼在傍晚正式开始。国王将在护城河的吊桥口致悼词,然后和宪兵队一起护送王后的棺木直至入海口。

   此时的天空如被魔法一样绚丽。夕日特有的橙红色光线透过几片乌云后变成了粉紫色,倒映在河面如梦境一般美丽的不真实。

   河边聚集了自发为王后送行的黑桃国国民们,他们沉默着握着烛台,跳动的火苗远远看去像是精灵一样。

   本田菊站在王耀身旁,他看着国王沉默挺拔的身影。“这次阿尔弗雷德陛下真的很可靠啊。”他苦笑着自言自语。“以前明明是像个孩子一样不懂事呢。”

   王耀哼了一声。“本田,那是黑桃国的国王。”

  “他那哪里是真不懂事,不过是故意撒娇给柯克兰看的而已。如今柯克兰已经不在了,他自然也就没有胡闹的资本了。没有观众的演员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不是吗。”

   本田菊无言以对,两人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直到国王走上台阶准备致悼词。

   阿尔弗雷德俯视众人,他的视线依旧跳过了弗朗西斯和斯科特·柯克兰。他看到路德维希也正盯着他。“他对我是那么重要,可世人却什么都不知道。”那日他沉重悲痛的话突然回响在他耳边。

   国王低头看了看手中写着悼词的羊皮卷,把它收进了口袋。

   他抬起头,清了清嗓子。

   没错。

   亚瑟与其他人不一样。

  “Today is the funeral of my queen, Arthur Kirkland.”

  “He is the love of my life. He is the roses in my vase. He is he sunshine in my winter. He is the candle in my darkness. He means so much to me. I will never forget him.”

  “He is gone, but I will think of him every moment in my life.”

   国王有些哽咽,但他强迫自己挺起胸膛。

   “As long as Alfred. F. Jones is the king of Spadeland, Arthur Kirkland is the queen of Spadeland. He will always be Alfred. F. Jones’ queen.”

    国王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没有人明白他有多爱亚瑟。不过这样也很好,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于是他低头,将右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

   “Farewell and rest in peace. My queen.”他的声音低沉却又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也同样将右手掌覆在心口。“Rest in peace. My queen”他们低声呢喃着。

    国王迈下台阶。他看到宪兵队已经在河中排成菱形守护在王后的棺木周围。

    他迈进水中,毫无迟疑地走到棺木前,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王后,亚瑟在蓝紫交织的玫瑰中睡得是那么安详而沉静。

    ARTHUR

    国王轻轻地把手覆在王后交叠在胸口的手上。他能感到王后无名指上的戒指和自己的隔着手套拥抱在一起。

    ARTHUR

   他向霍华德点了点头。于是整个队伍开始缓缓前进。

   ARTHUR

   阿尔弗雷德面无表情地走着。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王后已经死去的现实。

   他觉得全世界都在小声的嘲笑自己。

   看啊,阿尔弗雷德·F·琼斯。

   你不是很强大吗。
   你不是世界的hero吗。

   你在害怕什么。

   阿尔弗雷德在心里自嘲的冷笑了。

   我哪里强大过,不过是因为亚瑟在而已。

   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连亚瑟都离开我了,我还有什么能失去的。

   I have nothing to lose anymore.

   阿尔弗雷德发现队伍停下了,原来不知不觉,入海口已经在前方了。

   亚瑟要走了。

   这次亚瑟真的要走了。

   再也…见不到了

   阿尔弗雷德吸了口气,他缓缓的俯下身,隔着手套抚摸着亚瑟的脸颊。

   ARTHUR.

   你看到那里了吗。

   You will be safe there.

   No one can hurt you anymore.

   ARTHUR

   阿尔弗雷德的额头贴上亚瑟的,他闻到了玫瑰熟悉的清香。他闭上双眼,轻柔呢喃着,好像怕打扰亚瑟的安眠一样。

   Arthur, I never told you this because I never thought it would be too late. But, Arthur, you are everything, everything that makes me whole.

   Arthur, I am so, so sorry. I miss you so much. Please, please wait for me. I will go and see you again there. It won't be long, I promise.

   Arthur

   Arthur

   Arthur Kirkland

   My Queen.

   See you again there.

   阿尔弗雷德直起身,宪兵们默契地转身,退后。

   阿尔弗雷德轻轻推动棺木。他看到那载着亚瑟的小船渐渐漂远,直至消失在海平面。

   再过不久,亚瑟就将永远沉入寂静的海底。

   他发现四周一片寂静,宪兵们如同沉默的雕塑一样了无生气。

   阿尔弗雷德的双腿突然失去了力气,他的膝盖开始发软,然后他发现自己也在缓缓沉入水中。海水温柔的缓缓拂过他的发丝,冰凉的触感如同昨夜亚瑟的嘴唇。

    阿尔弗雷德觉得如释重负。

    看,亚瑟,我们从来就没分开过。

    Hero现在低头就能吻到你。

    阿尔弗雷德猛地睁开了双眼,他发现自己全身乏力,喉咙像被火烧过一样干燥而疼痛。冷汗让阿尔弗雷德的鬓角有些潮湿,他盯着天花板发呆,然后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大床上。

    他浑身都都隐隐作痛,好像是因为他唯一一次亲征时留下的旧伤。

    对了,亚瑟……

    王后的椅子还在壁炉的旁边,那扶手依然像刚打过蜡一样铮亮。而壁炉里仍有温暖跳动的火苗。

    王后最中意的那套茶具还放在桌子上。

    是……梦吗。

    原来是梦吗……

    真是太好了。我还有机会。

    阿尔弗雷德松了口气,亚瑟马上就会过来,一边心疼地皱眉一边训斥他乱来了。在那之前,他得先坐起来才行。他要维持hero的形象。

   “您醒了。”他缓缓扭头,只是这样小的动作都让他觉得有些吃力。然后他看见骑士正坐在他的床前。王耀的容貌仍然没有一丝变化。

   “王耀……”阿尔弗雷德皱了皱眉头,发现自己的声音真是沙哑的太难听了,他得赶快喝点水。“我做了个梦……竟然梦见……亚瑟的葬礼。”

   “真是不吉利。明明是我受了伤,我却梦到亚瑟受到了敌人的袭击。真是太卑鄙了,这件事要对亚瑟保密,好不好。”他挣扎起身,想哈哈大笑,但喉咙实在是太疼了。

   “陛下……”

   “不过hero很厉害吧,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呢!”他边说着边勉强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没有伤口。愈合的真快,一定又是亚瑟对自己施了治愈的魔法。

   “陛下……”

   “hero现在这样真是难看……你去帮我拖住亚瑟吧。”

   “陛下……”

   “不,求你……”阿尔弗雷德心里突然开始莫名的恐慌,望向王耀的目光里充满恳求的意味。 

  “您梦到王后的葬礼已经是常事了。”

   不,求你,不要……

  “毕竟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有什么碎了。

   国王一下子失去了力气,重重地摔回床上。

   王耀皱起眉。这样的场景还要重复多少次才够?

  “又是这样。”国王自嘲的笑笑,一滴泪水从左眼滑落,经过他眼角的皱纹滑入他的白发。

  “我想我要死了。”国王的声音十分平静,甚至有一丝释然。“我记得……我答应过亚瑟……不久就会去找他……”

  “二十年了……太久了……”他咧了咧嘴角。“我要去亚瑟那里了。”

  “阿尔弗雷德。”王耀探过身抚摸着阿尔弗雷德的头发,其中不多的金色也已经失去了光泽。“你会挺过去的。这不是什么严重的病。”

  “不,我要去找亚瑟。”阿尔弗雷德微笑着望着窗外,他能嗅到花园里玫瑰的香气。“你说……为什么我还没看到亚瑟呢。”

   “我听说……人死之前,眼前……会有一束光……然后,他们最爱的人……就会在光的尽头……迎接他们……”

   “我还有多久才能见到亚瑟呢。”国王有些失落的嘟囔着。

   “……明明,已经过了二十年……但是我总觉得……就像昨天一样”他慢慢转过头,望着天花板有些失神地呢喃着。

   “你看到桌上的饼干了吗。那是亚瑟最喜欢的糖衣饼干。扶手椅上的软垫,那上面的蔷薇是亚瑟自己绣的,他一共只绣了两个,另一个在我的书房里。”

   “什么都没变。就像亚瑟还在这里一样,真好。”

    王耀沉默着,他握紧了手中的药碗。

  “我提醒过您的,陛下。”王耀面无表情地说。“对于我们这些被丢下的人来说,最折磨人的不是孤独,而是那些缠绕你的回忆。”

   “它们把你困在原地,让你以为,一切还回得去。”

   “已经二十年了,您应该学会改变了。比如这房间……”

   “可是我只剩这些回忆了。”国王打断他。

   “困在原地就困在原地吧。”他悲凉的微笑着。“至少这里有亚瑟啊。”

    王耀摇了摇头,站起身说:“请您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您了。”他走出房间,在和上门的瞬间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国王不会死。这次只是普通风寒加上那次复仇性质的亲征留下的旧伤复发而已。国王从二十年前就开始期待自己的死亡,尽管不曾承认,但他的确开始刻意的伤害自己的健康。只是可惜他的身体还很结实,尽管几次和死亡擦肩而过,他最后都活了下来。

    继续活在没有王后的世界里。

    骑士走进国王的书房里,他没法解开国王的心结,但他的确要替国王处理延误的公务。这次他实在不愿意再把沉重的卷宗搬到自己书房里了,反正国王也不会介意。他早就什么都不介意了。

    他在国王的书桌前坐下,靠在王后为国王缝制的软垫上。这时他注意到桌角的一摞书和墨水瓶只间有一抹蓝色。

    那是一朵用餐巾纸折的玫瑰。

    阿尔弗雷德仍然望着窗外。外面的阳光是那么明亮而柔和,仿佛来自天堂一样。真是个好天气,这时阿尔总会拽着亚瑟去花园里散步,虽然后者更偏向去照顾那些玫瑰,但他总是抵挡不住阿尔弗雷德的撒娇。

   然后他们会微服去王宫外面的集市转转。他记得上次亚瑟好像很喜欢那种小小的折耳猫,他打算偷偷买一只给他做惊喜。

    阿尔弗雷德温柔的笑了,他好像看见亚瑟正站在窗边,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嘿!亚瑟!他想像以前那样挥着手扑过去,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沧桑难听。

   而窗边空无一人。

  “亚瑟……”他嘶哑地低喃着。

   Where are you.

   Come back, please.

   Please, come and take me with you.

   他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次还是离死亡差了一步呢。

   Arthur.

  他缓缓闭上眼睛。

  你还是不肯来接我吗。

  But it is OK.

  I will wait for you.

  Arthur.

  Come and save me.

  Arthur.

  I have nothing. Nothing but our memories.

  I am alone in this world.

  Guess I have to suffer from this loneliness for a long, long time.

  TILL DEATH REUNITES US TOGETHER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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